“我们在公园里设置了近2公里的环形路线种不同颜色的主题,不同的主题和动物让游客流连忘返。”新春期间,在第30届自贡国际恐龙灯会吸引45万人次观灯的同时,自贡彩灯还走进了荷兰比克塞尔卑尔根野生动物园。
这是动物园第一次举办灯会,自贡彩灯的魅力让项目经理约瑟芬·布尔大吃一惊:“观赏灯会的人数已经超过了10万人次,未来这个灯会将变成动物园的固定项目。”
在万里之遥的自贡,2024年春节长假结束,自贡彩灯再次火热出圈:被央视《新闻联播》《东方时空》、人民日报等重要媒体点赞。2023年自贡成功创建西南地区唯一的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。自贡彩灯企业开展境外彩灯项目90个,实现文化出口5061万美元,同比增长14.87%,开展境内彩灯项目212个,同比增长24.7%。
从1964年“首届迎春灯会”开始,自贡60年延续办举灯会的历史长盛不衰,享国内之冠,其持续火出圈的核心逻辑是什么?今年春节同样火出圈的Open AI深夜发布的首个“文生视频”模型Sora,与自贡彩灯又有啥关系?在一直关注自贡彩灯的中国彩灯博物馆副研究馆员、自贡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、人称“张彩灯”的彩灯专家张方来看来:代表着传统民俗工艺的自贡灯会1.0时代已经过去,走进新时代、走上多元融合的自贡灯会2.0时代正在来临,而充满想象力的自贡灯会3.0时代,已近在咫尺。
“谁能想到,千年前一盏用楠竹、丝绸等简单工艺编制的花灯,千年后或许能够搭上人工智能的‘列车’!”张方来感叹:在新时代大背景下顺势而为,才能让自贡彩灯的生命力更加长久。
2月17日晚,站在中华彩灯大世界内的《物华天宝》灯组前,39岁的彩灯人王茂森静静地望着自己的作品。今年灯会,他一共设计了三组彩灯,其他两组分别是《华夏之门》《璀璨华夏》。
“这组灯组的灵感,来源于我的爱好——书法。受父亲影响,我从小就对书法产生浓厚的兴趣。”王茂森看着灯组向封面新闻记者徐徐道来,他在构思这组彩灯时,突然想到过去自己临摹《兰亭序》时写到的一句成语“崇山峻岭”,“一瞬间,这几个字淡雅、挺拔的意境,让我灵感一现,脑中出现了一幅‘高山流水’的仙境。”
因为无数像王茂森一样有创意有想法的彩灯人,所以才有了这届把设计语言、灯组材质、工艺技巧、动态方式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灯会。
18日上午,坐在中国彩灯博物馆的会客室里,张方来对本届灯会予以了很高的评价,“我们彩灯人观察一届灯会的彩灯是否做得好、做得成功,有一个衡量的标准——看这届灯会的空间美、结构美、色彩美是否丰富完善。”他说,“我觉得,这是近五年来,自贡灯会创新最多、应用传统工艺和纹饰最多、最为精彩的一届灯会。”
怎样看待本届灯会的空间美、结构美、色彩美?张方来认为,这届灯会灯组体量大、布局更趋合理、盲区和暗点少,布展科学、高效。他举了两个例子——
“《非遗中国龙》这组彩灯,占地3880平方米,布展位置位于河道护坡,布展难度较大。过去采用简单的满天星等方式来填充,这次进行了全新设计,前所未有地采取贴地布展手法,完美地诠释了根据地形地貌布展的空间美、结构美、色彩美。”
张方来还举了一个不起眼的例子,来说明这届灯会布展在细节上的“丰富完善”。“这届灯会还出现了很多年没见过的‘悬臂彩门’。”他介绍,中华彩灯大世界有很多通道,非常适合这种空间感非常美的灯组品类,“悬臂彩门”可以起到丰富观感的作用,应该加大应用,也是空间美、结构美的具体表现。
这届灯会还有哪些创新,做到了极致?《璀璨华夏》灯组中的《马踏飞燕》,采用铁皮、金属管、轮胎、弹簧、皮革、塑料等21种废旧材料做外装饰,创历届国际恐龙灯会之最,深蕴废旧利用、节能环保、化腐朽为神奇的意义。
灯组《雀之灵》总高12米,用幻彩亚克力薄片经手工剪制成细如发丝的羽毛,再通过粘贴等手法完成。一片尾羽要剪3000多剪,完成500多片尾羽的剪制就需1500000剪,如果加上孔雀其他部位的短羽、绒毛,大约10000000剪,总共将近12000000剪。这是怎样惊人的手工!
在光影流动的中华彩灯大世界里,新材料、新光源以及机械传动的大量运用,传统题材灯组上大量使用传统工艺、传统纹饰,回归传统手艺,这些都是这届灯会的创新和再创新——用聚氨酯发泡剂制作云彩,完美地呈现了云彩的明丽、柔和、轻盈、变幻;首次尝试采用水溶性树脂塑形星空体育app下载,制作现代版“无骨灯”;采用3D打印工艺和光敏树脂材料,这是继钢骨架支撑、丝架立体造型分色裱糊工艺之后,灯组人物塑形的一次大胆尝试、全新突破和重大创新,其精准的复制效果,柔和优雅的光感与耐久性,必将推动自贡彩灯制作迈上一个新台阶。
“最近,有网友罗列了30届彩灯的标志性灯组。在我看来,其中只有一个最关键的核心:创新。”张方来说,自贡彩灯能一火30多年,创新是其中的核心基因,“也只有不断创新、永远创新,自贡彩灯才能永葆魅力。”
从1964年首届迎春灯会起,自贡灯会为何能火60年而长盛不衰?张方来认为,这里面有一个底层逻辑——自贡彩灯制作的群体性传承和生产性保护,这在全国数量众多的非遗彩灯中,几乎是绝无仅有能够做到“把产业做大、把品牌做强”的。
近年来,自贡灯会已进入“最好时代”:已在80多个国家和地区举办,吸引5亿多人次中外游客观灯,成为中国对外文化交流的重要品牌,深受海内外观众喜爱。制灯售灯、策展办会,彩灯相关企业上千家,年产值约60亿元,国内灯展市场占有率达85%。在这背后,有什么样的底层逻辑支撑?
“国内非遗彩灯数量多,但像自贡彩灯这样能实现群体性传承而非家族传承的,非常少见。自贡盐场,曾被喻为‘十九世纪中叶中国最大的手工业工场’。”张方来认为,正是这种工业遗风的影响,促使自贡地区对彩灯群体性传承,进而生产性保护。
“生产性保护,来源于上个世纪八、九十年代开始,自贡灯会迈出盆地走向世界各地展出,广受当地人民青睐。自贡彩灯产业发展出一整套会节办灯体系,市场刚需、产业精良星空体育app下载、创新不断,几乎不可能失传。”张方来说,自贡有10万产业大军传承彩灯,而非一个家族,这几乎是非遗传承和保护的最好方式——因为被市场需要,所以能做大做强。
2010年起,自贡灯会开始发力海外市场,通过政府引导、市场引领,国内外灯会如火如荼,自贡灯会一路长红,逐步形成灯会产业分工和产业集聚,加速了产业发展。
独具特色的彩灯产业在自贡崛起:1000余家彩灯企业,占国内85%、国外92%的市场份额;“十四五”以来,更是频频亮相G20峰会、世博会、进博会、冬奥会、大运会等国内外大舞台,被中宣部确定为“环球灯会”文化品牌,国家文化出口基地、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两块金字招牌落户此地。
2020年,新冠肺炎疫情来袭,自贡灯会受到严重冲击,市场萎缩明显。艰难之时,自贡市委、市政府积极引导灯企转型升级,大力实施“彩灯+”、“+彩灯”战略,从传统灯会向夜消费场景供应商转变,逐步扭转了灯会产业的颓势。而这,似乎也为自贡彩灯未来的发展思路,指明了一个新的方向。
“要想把自贡彩灯产业市值做大,有一个现成的思路:做城市亮化、夜间经济。”张方来说,如果能把城市亮化工程、夜间经济模式发展,从自贡开始转型,然后复制到国内、国外市场,这个产值的想象空间有多大,一个小学生都能算出来。
这也是张方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:如何摆脱门票经济办灯会?首先,这当然要从自贡开始,如何做?张方来讲述了自己的构思——把自贡灯会搬到釜溪河城区段、主城区等地,让体量更大的游客进入城区,既营销了自贡城市形象,也带动了“吃住游购娱”等第三产业的发展,繁荣了市场经济。城市形象的提升、灯会产值和三产带动的规模,都不是当前的灯会能够比拟的。
“讲到模式的创新,更重要的是会节运作模式、知识产权模式的创新。”张方来说,从最初的“政府主办、企事业单位做灯参展、灯会办公室、灯贸委具体组织承办”,到后来的“政府主办、业主承办”,最高效、最成熟、最成功的办展模式,还是“政府主办、部门专司其职、组织灯企参与”。
目前,自贡运营管理“自贡灯会”品牌,持有“南国灯城”“彩灯梦工厂”“灯会百城行”等7个商标65类注册登记商标。已完成“自贡彩灯”LOGO及VI系统设计,自贡彩灯行业协会正在启动“自贡彩灯”国家商标申报工作。此外,灯彩、海天、龙腾、众鑫、亘古等彩灯企业,其品牌也具备一定知名度,已注册“中国彩灯节”“中国熊猫节”“环球灯会”等彩灯品牌及多个国际IP独家版权。全行业拥有160余项专利,7000余项彩灯著作权。
同时,自贡灯会系中宣部“环球灯会”品牌、“感知中国”对外文化交流项目,文旅部“春节文化走出去”项目。星空体育app下载先后获“最佳国际交流奖”“中国十大品牌节庆奖”、国际游乐园及景点协会IAAPA铜环奖等殊荣,是著名的中国节庆文化品牌、中国对外文化交流重点项目。建立地方标准,成立彩灯行业协会,加强彩灯行业规范化管理,《彩灯(自贡)工艺灯规范》《彩灯(自贡)制作工艺通用规范》等6项省级标准已发布实施。
知识产权成果已非常丰硕,但张方来认为,还需要探索一条适合的、切实可行的知识产权、版权保护模式,实现自贡彩灯产业的可持续、高质量发展。
在广布彩灯年节的华夏大地,只有这里一直保留着中国最为传统的彩灯民俗,“天灯会”“五皇灯会”,热闹喜庆之景“京邑所不见也”——这盏点了千年的小小花灯,穿越了唐宋元明清,见证了自贡这座西南小城千年井盐业的源远流长和灿烂辉煌。
为了更好地传承、保护中国彩灯的非遗成果,中国彩灯博物馆正在做一件事——收集历届自贡灯会的彩灯资料并建档,建立16个国家级非遗彩灯项目陈列展示。“届时,我们会打造中国非遗彩灯厅,对各个国家级非遗彩灯灯品、燃灯习俗等利用光影、沙盘、泥人甚至AR、VR等新技术来展现。”张方来介绍。
自贡彩灯未来的发展路径,有没有捷径?“有!我们通过国家正大力扶持的高科技产业,市场正迎合的00后市场、流量经济,或许能够找到实现‘1+1>2’的发展思路。”张方来说,比如,通过高科技赋能,让自贡彩灯实现全新的产业发展模式,或者与全球顶流的IP合作,实现双赢。
春节期间,Open AI发布的首个“文生视频”模型Sora火速出圈,自贡彩灯能从中找到什么样的启发?
“赋能!不是为别人赋能,而是通过高科技技术,为彩灯自身赋能,实现升维,打开应用天花板,破局!打个比方,‘文生视频’的技术能够帮助彩灯设计更加高效、独特、低成本,也能够实现更多具有想象空间的彩灯场景应用,生成新的产业模式。”
在张方来眼中:“自贡灯会为何能持续火60年?如何利用人工智能为自己‘升维’?怎样让产值空间充满想象?……这一系列的问题,从这届灯会其实我们都能找到答案,这个答案也是对自贡彩灯未来的挑战和机遇!”